秦海在家里呆了一天,开着车带家人到县城去转了转,让大家都享受了一次车接车送的待遇。因为交通不便,nǎinǎi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县城了,这一回坐着孙子开的吉普车,虽然一路颠得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,却始终咧着缺了牙的嘴巴笑个不停。
星期一一大早,秦海便动身回平苑了。临行前,他数出20张大团结交给母亲,叮嘱她好好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,并承诺自己很快就能够挣到更多的钱。宗惠英看到秦海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钱,心里又踏实了几分,对于儿子说的要办厂的事情不再抵触了。
nǎinǎi从自己房间出来,走到秦海身边,说着一些路上小心安全之类的唠叨话。秦海拍拍nǎinǎi的背,说道:“婆婆,你在家里也要多保重,想吃什么就叫小珊、小玲去给你买。”
“小海啊,这一块钱你拿着,买点东西吃。”nǎinǎi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钞票,像怕被人看见一样,赶紧塞到秦海的手里,小声吩咐道。
秦海拿着那钞票,眼圈突然有些红了,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自己承受的亲情。他认真地把钞票收好,然后对nǎinǎi说道:“婆婆,你保重身体,等我挣了大钱,带你京城玩。”
“好哦,好哦,我等着享我家小海的福呢。”nǎinǎi脸上的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幸福的神采。
头天晚上刚下过一场暴雨,空气十分清新。秦海开着车,碾过泥泞的乡道,踏上了归途。快到青锋厂上班时间的时候,秦海的吉普车停到了单身宿舍楼下。
“小秦回来了?”从单身楼里出来的王晓晨笑吟吟地向秦海打着招呼。
“哎,晓晨,我回来了。”秦海应道。
“今天厂里开大会,你知道了吗?”王晓晨问道。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秦海道,“在哪开大会呢,什么内容?”
王晓晨道:“在大草坪,不知道是什么内容,听说市里有领导要来。”
“哦?”秦海心念一动,“好,我知道了,我上去换件衣服就去。”
“我等你吧。”王晓晨说道。
秦海飞跑着上楼换了件干净的工作服,然后又跑下来。王晓晨果然还在原地等着他,两个人聊着天,一齐向大草坪走去。
大草坪位于厂部办公楼的西边,相当于青锋厂的小广场。草坪两侧立有两个厂里自制的足球门框,年轻工人以及厂里的子弟有时会在这里踢踢足球。早先厂里经济效益好的时候,每到周末晚上,工会都会在大草坪放电影,引得周围厂子里的工人、家属以及周边的农民都跑来观看,场面甚是热闹。这两年厂子ri渐衰败,连放电影这样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。
两个人来到大草坪的时候,发现许多工人、干部都已经到了。有些人自己带了凳子或者马扎,有些人则直接盘腿坐在草坪上。因为会议还没开始,所以男人们都在三三两两地抽烟聊天,女人们则凑在一堆,一边动作娴熟地织着毛衣,一边交流着各种八卦新闻。
在草坪的一端,有一个年头甚远的简易主席台,那是用角钢焊成架子、上面再覆以钢板搭起来的,人走在上面会有咣当咣当的响声。杜欣欣和厂办的另外几名工作人员正在主席台上布置着,把七八张课桌排成一排,上面盖上厚厚的桌布,这就成了领导席。厂里的电工在调试着麦克风,大喇叭里不时传出“喂喂喂”的试音声以及尖利的啸叫声。
“咦,翟建国怎么不在?”秦海与王晓晨在几个铸造车间的熟人身边坐下之后,秦海敏锐地发现了现场的异样。
“是啊,翟主任怎么会不在呢?”后知后觉的王晓晨也发现了问题。
“我刚才看到他了,脸sè吓死人,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。”一个工人在旁边插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