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全山是家生子,从父亲那一代就在威远侯府做事。他自幼便生长在侯府,吃穿用度全靠侯府供给,娶的妻子也是家里的管事娘子。
后来,梁氏嫁了进来。这位新夫人与上一个精明睿智的可不一样,不仅十分难说话,而且还相当的不好伺候。梁氏喜怒无常,经常苛责和惩罚下人,她刚嫁进来的那一年,为了立规矩斗威风,打死、发卖了多少小厮丫头!弄得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的提心吊胆,看到梁氏,就像看到了阎王爷似的,战战兢兢的。
最后,能够留在侯府里的家生子,已经很少了,上一位夫人重用的管事们基本上都死的死,发卖得发卖,少数几个留下来的,无一不对梁氏俯首帖耳,无所不从。
在那个连留下来都是一件奢望的时候,李全山怎么可能说得出拒绝的话?
事情就这么来了,而且摊在了李全山的身上,若是当时他断然拒绝,那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!那么多个例子摆在前面,除非李全山不顾及自己的父母和家人,想要整家都被赶出侯府去。
除了随波逐流,李全山确实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办。于是,他妥协了,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一个库房的小跑腿,就像如今的袁二。然而自从他依靠上了夫人梁氏,仅仅一两年之内他就成为了管事。这一做,就是近二十年。
二十年,他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么多个年头,一颗心就像是戴着枷锁,沉得他透不过气来。如今倒是好了,若是夫人能够如她所言,保住自己一家老小,那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。
索性一股脑儿地都说出来,图个痛快!
李全山把心一横,自是重重地磕了个头,道:“夫人,我全说!”
紫苏那凝重的眉头,缓缓地松了开来。
***
“你说什么?”梁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猛地站了起来。
“你说百里紫苏方才去库房了?”梁氏紧紧地盯着一个婆子,厉声问道。
“是,太夫人,”婆子点头,道,“刚儿我路过库房的时候,就见大门紧紧的关着。我就觉得奇怪,太夫人先前明明是说过的,库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关大门,可是今儿怎么就这么稀奇,把门儿给关上了呢?于是老奴就快行了几步,跑到门口正要敲门,却听到里面夫人在大骂李管事。哎呦,骂得那叫一个凶哟……您说这夫人怎么年纪轻轻的,脾气就大呀?跟太夫人您差得太远了,想当年您的风采,那是……”
“行了!”梁氏哪里有这个耐心听这个婆子在这里拍马屁?她当即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婆子,然后皱着眉道,“去领你的银子,下去吧。”
“是,多谢太夫人。”婆子喜不自禁地道着谢,这边施嬷嬷已然拿过了一个荷包,给了婆子,婆子接过来,便乐呵呵地转身走了。
待到走出了启云苑,婆子便兴冲冲地打开荷包,一张满是笑容的表情顿时变得悻悻的。她将荷包用力地一甩,自是啐道:“呸!亏得我巴巴的赶过来告诉她这么大的消息,还给她说了半天的好话,谁成想竟是个这么抠门儿的,才给这么点。上回商嬷嬷只给夫人去传了个信儿,赏的都比这个多。怪不得连老祖宗都疼这个孙媳妇,就这么个小气巴拉的媳妇,换我我都不待见!”
说着,又转头翻了一记白眼,道:“什么东西!”
婆子自是把一小块碎银子揣进了怀里,扭着屁股愤愤地去了。这边梁氏和施嬷嬷则都是一脸的凝重,梁氏更是烦乱,整个人就像是踩在火盆上,让她连站都站个不住,只是来回来回地走着。
“百里紫苏!这个小贱人,小贱人!竟然真的敢动我的人,小贱人真是活得腻了!”梁氏咬牙切齿地说着,扬手便将桌子上的茶杯掷在地上。
茶杯掉在地上,立刻碎成数片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